世界杯——再見世界杯，再見青春的激情
從02年到06年，再到4年前，之前的三次世界杯開始之前，早早就預熱了，作為球迷，幾乎和球隊一樣同步做著各種準備活動：買報紙、雜志，記錄世界杯時間、對陣表和球場，剪貼球星相片，熟悉球員數據，等等，亂七八糟的一系列活動，忙得不亦樂乎。反正，總之就是沒有心情學習了，雖然每次比賽都有大小考試——學校的，謀生的。
這一次，特別奇怪，感覺自己對于世界杯，對于這4年才一次的足球盛宴，已然是冷冰冰的態度了。這其實也不足為怪，倘若正視一個即將到來的現實：自己都快30了，所以激情流逝，沒有什么好奇怪的。
沒有像往年那么有什么準備動作，仿佛這一次來到異常突然，就跟個普通比賽似的，沒什么好激動的，突然發現，不過3天之后竟要開鑼了，都搞不清楚32個球隊有些什么球員，都是些新面孔了，恐怕認識不了一半。假如跟現在年輕一些的球迷一起看這一屆的世界杯，恐怕會非常被人鄙視。
倒回到兩三年前去，都不敢想象自己這輩子有一天會幾乎不再怎么看球了——甚至于對世界杯都不再激動。人就是如此奇怪的動物，越是被壓抑，得不到的東西，越是非常非常想要得到，就像禁書，不讓民眾看一本書，實際上，在某種程度上，也是對于書的一種被動的宣傳啊——人都是有獵奇心理的，被激發出來就不得了。我自己有過很多類似的經驗，包括對于書籍。記得有一回，瘋了似的，一定要買一本竹林七賢的全集，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花72塊錢買了一本復印本——這肯定是我買的相對而言最貴的一本書。結果，買來之后呢，翻過幾次，給了自己一點心理安慰，但是一直拖了好幾年，都沒有系統地看，一直扔在柜子底層，而已。
對于足球的此方面的回憶更多——我們甚至干過太多神奇的事情。記得上高三的時候，我們跟班主任老余為了打球的事情不知道沖突了多少回。有一次，我們翻鐵門去學校附近的大洪小學打球，看門的大爺要驅逐我們，我們當然不肯走。他跑到場上去搶球，就跟溜猴似的。我當時是個守門的，感覺就是他媽的天命注定，合該出事，我用非擅長的左腳知道怎么的就踢出了一大腳，結果這球不偏不倚，就打到看門大爺的背上了。后來就演變成了嚴重的事態：老余接到一封匿名信，說是我們班的人在那打球，破壞草坪，毆打門衛，云云。當時我們這些人嚇壞了，還以為闖了大禍。誰知道虛驚一場而已，沒有進一步發展，老余也不至于閑得蛋疼，去主動登門賠禮道歉罷——畢竟這事跟他有毛的關系呢。不過，這個事情幾乎是讓老余屈服了，想起來頗覺有趣，他好像是說，以后要打球就在學校打吧，他告饒了，不再阻止我們了，也許他明白了，禁不如順，堵不如疏也——當然，他說的話怎么能夠算數呢？一直到高考完事，他仍然是不怎么讓我們打球的，就跟抓賭似的。在打球這個事情上，我幾乎是受了他數落最多的。當然，這原因，我到后來才慢慢明白了一些。
到02年世界杯的時候，情況更復雜，馬上要高考了，而且是第二次啊，經不起再折騰了。但是沒辦法，中國隊都在世界杯現眼了，怎么能夠不看呢？為了看中國足球奮斗44年的出線戰，第一次高中曠課，父親沒有多說什么，那場比賽都知道很關鍵。到了第一場比賽，我們幾個球迷干了一件此生最夸張的事情：我們當年復讀用的一個大教室，坐了將近百人，球迷在比賽時那兩節課都坐了最后面——其它人都在偷偷地用黑匣子啊。我們去商場租了個袖珍電視機——當然是沒有閉路的，能夠收到中央一臺，據說那場國足第一次比賽肯定會直播的，又買了很長線的插座，然后就在上課的時候欣賞無聲的比賽：國足對哥斯達黎加。本來以為能夠拿個3分什么的， 誰知道居然輸了兩球。在2球落后之后，我們就把電視機給關了。現在回想起來，當年留下了很多疑問：為什么我們在上課的時候看中國隊第一場世界杯的比賽居然能夠強忍住，不叫喚出來——那其實是非常難受的啊；我們當時在上政治課，我們那個政治老師，我特別討厭他，因為他有個非常壞的毛病，總是從最前面一直走到最后面，一邊講課，一邊競走，好像是在鍛煉身體似的——總是把我吵醒，我煩透了，但是特別奇怪的是，那天他居然沒有走到最后幾排來，也就沒有發現我們用堆在桌子上的高高的書山阻擋后面的罪惡！我很疑心他是故意的，或許是他早就發現了，只是怕到時候不好收場而已，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畢竟他也年紀大了。好在這個疑案也不那么重要了。到了國足對陣巴西的時候，學校居然破天荒地放假半天，順應民意了——否則曠課的人肯定很多的，那可是在高考前的幾天啊！最讓人幸災樂禍的是，國足慘敗，提前告別了，終于可以收心準備奔赴第二次高考了。
到了06年，上大學，同樣一邊熬夜看球，白天還得睡眼朦朧地參加期末考試。不知道自己何以能夠如此折騰。2010年的南非世界杯，我看球最完整的一次，專門把老板炒魷魚了專職看球，一邊碼字評球，跟人聊球，在現實中，在網絡里，熱火朝天的。在那一個月里，碼字超過2萬，扯了10多篇球評。可以說，那我是一生中碼字生涯最為難忘的記憶，那種感覺完全不是什么其它的東西可以衡量的。自己在這4年里曾經很多次回憶起那段經歷：碼字非常之流暢，根本不像上學那會寫作文需要擠牙膏湊字數，而是很自然地，手上的動作跟腦子所想完全同一節奏——甚至于有時候根本不用太想，計算機上面就碼出來一行一行，一篇一篇的字。我曾經做過比喻，就像是什么呢，像是很足的泉水從地上汩汩往上冒出來，根本擋都擋不住，那種感覺只能說是太爽太爽了，一直都很懷疑自己此生還能否有這樣碼字的經歷再現。
但人就是很奇怪，一旦極大滿足時，似乎很容易就膩煩了。記得上一回世界杯，一開始就有人預測會非常之難看，當然，事實證明，不是非常難看，是太他媽的難看了。到了最后，不光是我個人，從很多網友的反饋來看，大家都感覺這像是一場痛苦的折磨了，趕緊結束吧。正是那一個月，讓我元氣大傷，至今恢復不了。不僅是耗光了自己肚子里多年積累的一點點墨水，也極大程度上磨掉了自己對于足球的激情。從此以后，別說碼球了，真是連看球都少得可憐了。也許這是像我這個年齡段的球迷正常的表現而已——都要生活啊。
不過，巴西世界杯一直在上演群雄逐鹿的好戲。自然會有新一代的球迷成長起來，重復自己過去那些事情。也許到將來，都是難忘的回憶罷。至于自己，或許還能夠在每天早晨看看新聞視頻而已，也許在合適的時間看幾場比賽；再也許，心血來潮時，碼幾個字——但這都不再是世界杯時間最重要的事了。
再見，世界杯；再見了，永不再見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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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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